*次瓜
*爱/发/电提前一天更新+番外内容
自尊铸就坚强的灵魂。
戴斯蒙德的姓氏应当永远铭记：任何事物都不可动摇狮鹫的骄傲。
那是比任何星辰都要沉重的东西。
达米安很清楚。
自己永远是第二名。
他可以全科目都接近满分，但是一定有人会比他更好。
他永远是考试成绩的第二名。
他可以竭尽全力去努力，但是大哥一定会比他更优秀。
他永远是被期待的第二名。
他可以做最乖的那个孩子，但是绝对换不来父亲目光的停留。
他永远是被爱的第二名。
“只要你足够努力就可以！”
“只要你足够优秀就可以！”
“其实你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家人还是很关心你的！”
……
骗子。
但是达米安也是自我欺骗的骗子。
比如，他可以欺骗自己一万次。
我绝不会对一个庶民心动。
“次子！这个送给你！”抱着一大捧花的粉色小不点，从怀抱里选出来几根花，在课桌桌面上一字排开。
选了几根，又拿回去几根，最后又比划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蠢事……”本来还在静心写功课，这下彻底被她打乱了步调。
“阿尼亚在给次子选最好看的花花！”她笑着，这么说道。
心口会跳动一下，猛烈地一下，然后花朵的殷红就会染上自己的脸颊。
“谁会对这种廉价的讨好有兴趣啊……”他在阿尼亚走开后，鬼使神差拈起了阿尼亚给他选好的一排花朵，一页一页排开，夹在了最喜欢的书里。
我绝不会对一个庶民心动。
“好痛啊——”哭嚎着的小姑娘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明明刚刚在运动会上狠狠摔那一下的时候都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坚持爬起来把比赛比完了。现在在没有人注意的小角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越哭会越痛哦，我要涂消毒水了，会有点痛……”达米安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了一些药水。从未服侍过人的少爷，下手只能试探着轻轻点碰，生怕下手重了一点就会弄疼她。
反倒是涂了一半，药水被阿尼亚抢了过去。她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心，刚才拔河比赛的时候被拖拽的粗糙麻绳蹭破了一点皮。
“阿尼亚不要紧了！这就给次子上药哦。呼呼——痛痛飞走啦——”努力摆出了一副电视里看来的护士姐姐的模样，动作却颇为拙劣。被药水蹭得龇牙咧嘴的达米安丢出一句：“涂得很好，下次别涂了。”
阿尼亚就端着还有没涂好药水的手，帮自己呼呼气。
我绝不会对一个庶民心动。
“阿尼亚的手帕给你！不然会得雷电的！”
“阿尼亚想帮你得金奖！”
“次子保护了阿尼亚，其实次子是个好人？”
“阿尼亚……其实想和你做朋友……”
我，作为达米安·戴斯蒙德，绝不会对一个庶民心动。
也绝不应该心动！
他可以忽视自己如雷的心跳，他可以告诫自己一万次，他可以避开与她的相遇。
但是他无法阻止自己望向她的目光。
像是荒野中的旅人在追逐星辰一般，他已无法移开视线。
年末的新年舞会即将来临。
姑娘们跃跃欲试在讨论着礼服的事情，她们都不想错过男生们面前得到夸奖的机会，哪怕是一些社交虚荣也好。
男生们则是在讨论关于舞伴的邀请，勾肩搭背给自家哥们出着主意。讨论关于怎么把约定的胸针送给喜欢的女同学。
是了，提前约好舞伴这件事情虽然伊甸学院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已经形成了口口相传的习俗。
男方需要送给对方一枚有自己象征的胸针。女方接受的话就会在当天佩戴出席。
对于早就在上流社会见过了无数舞池的达米安来说自然是提不起来半点兴趣。
“福杰小姐，请问您愿意和我一起去舞会吗？”
很好，他有兴趣了。
达米安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些许酸涩的情绪就走了过去。
”喂。“变声期的男孩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喑哑，他瞥了一眼因为他的打断而正抬头看着自己的阿尼亚，努力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对面的那位同学的邀请行动被打断，也有些恼火，一抬头刚想发难就愣住了。显然，他没有预料到会被这样的大人物打断，琢磨了一下自家的地位对比，声音小了几分。
”我想……邀请福杰同学去舞会。“他的手心里攥着一个小盒子，很显然，里面躺着的应该正是舞会胸针。
”……那你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啊。“达米安哼了一声。”邀请这样的庶民小短腿去舞会，你们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的手越过桌面，撑在两人中间，斜靠着桌子和对方对峙。
阿尼亚捏了捏拳头。
[明明想要邀请她的人是我。]
[怎么能被这样的人捷足先登？]
要不是阿尼亚会读心，可能现在已经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实心小拳头已经往达米安脸上招呼了。
”达米安少爷，我只是正常邀请福杰小姐来做我的舞伴而已。“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对方也还是在坚持。”还是说，您已经邀请了她了？“
”……并没有。“达米安少有地被噎住了。
”那按理来说，能够拒绝我的应该只有福杰小姐。达米安少爷您并没有阻止我的权利。“他向前一步，达米安却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次子……其实我……“阿尼亚眼看氛围有点不对，听到的心声也开始有了杂音，试图解围。
”这和你没关系。要不是你毫无防备，我也不会……“达米安有些烦躁，甩开了阿尼亚劝阻的手。
力道有些大，阿尼亚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又下意识伸手拉住。
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达米安拉着的手缓缓松开。
”次子真糟糕，阿尼亚不喜欢这样。“阿尼亚瘪了瘪嘴，丢下两位男士，起身离开座位。
”福杰小姐？等我一下！我是认真的！“刚才还被凶了的男同学越挫越勇，眼看达米安没有动作，就连忙追了过去。
阿尼亚的背影越来越远，长叹一口气的达米安，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有些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就总是会变成恶语相向。说出这种话，自然也断绝了他追上去找她的资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说一开始是家庭的教育和过剩的自尊心使然。
后来……就变成了用过于强硬的语言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
再后来，好像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好像只要这样说，就能够有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对自己亲密的人也是如此吗？
也是如此。
他的哥哥，他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像是在茫茫雪原中行走一般，只需要顺着前人的脚印，叠落着走下去就好。严丝合缝，就绝对不会偏离名为“家族”的轨道。
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此时像是一枚芒刺。
在达米安的手指间刺穿，鲜血淋漓。
“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相互了解，就连家人也是。”
父亲是这么说的。
她现在应该已经接受了别人的胸针了吧。
毕竟没有舞伴的舞会，该会是多无聊的一场戏啊。
人影交叠，灯光如昼。说着的，念着的却是一些敷衍的见不得光的话语。
掌心的盒子又被攥紧了半分。
但……我想了解她。
我想知道她喜欢的事物，她讨厌的事物，她珍视的事物，她厌弃的事物……
不能相互了解，不是致命伤。
不敢迈出去的步伐才是。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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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露台边的达米安一眼就看到了她。
平常都只穿着校服，同学之间几乎都未曾见过穿私服的样子。
她今天果然很好看。阿尼亚今天一身粉金色的小礼服。露出来的手臂和白皙的小腿恰到好处的匀称和美好，一点都没有庶民家孩子的模样。裙摆有点短，但是对阿尼亚并不高挑的身材来说刚刚好。
倒不如说，这几分短了的裙摆，为她的活泼气质增添了更多的魅力。
有人去迎接她了。
我永远是第二名。
达米安扯松了一点领带，反正也没有人会察觉。
手里的轻酒精饮料还没喝到第一口，楼下就传来的喧闹声。
“区区庶民，明明我都那么邀请你了！”恼羞成怒的男声在人群中格外刺耳。
“所以说，阿尼亚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呀。”粉色头发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一个盒子，双手认真地递给对方。
“你知不知道我邀请你，对你来说是多大的荣耀？明明只是精神病院医生的女儿而已，要不是你还挺可爱的，其实你根本就……”
“哪有你这么对女孩子说话的？”贝姬大小姐及时赶到，把阿尼亚挡在身后。
“贝姬·布莱克贝尔，你少管闲事。”
“哈？小阿尼亚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男孩子就是粗鲁！野蛮！”
“军火商的女儿张口闭口就是谴责别人，当心你这么野蛮没人要！”
“你……！”贝姬涨红了脸，叉着腰站在前面。
“贝姬是天底下最好的贝姬！你不许说她坏话！”阿尼亚从背后站出来，把胸针盒子狠狠往对方怀里一塞。“我明明已经拒绝过了，你还偷偷放进信箱里的邀请根本算不是邀请。”
“冥顽不化——小心你之后也没人要！你们两的组合太奇怪了，整个伊甸学园都没有你们这样的怪人！”盒子被摔到了地上泄愤，盒子弹开，胸针也随着怒骂的声音摔了个清脆的响声，只落得被当作垃圾的结果。
周围传来的嗤笑的声音。
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庶民拒绝的邀请。这是面子上完全过不去的事情。
更何况这两个人还在自己对面一唱一和，万恶至极。
一个酒杯被从围观者的手中夺了过去，恶意总是首先传达，阿尼亚抢先一步抱住了贝姬。
预想中的玻璃并没有砸到头顶，只有一声闷声的倒地声。
“够了。纠缠不休的样子真难看。”达米安转了转手腕，拳头有些红。
“次子！”他听到了她有些惊讶又欣喜的呼唤声。回身的时候对上的是她关切的眼神。也许他所希冀的，不过就是这一个眼神罢了。
被揍翻在地的人因为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小声骂骂咧咧离开了现场。
贝姬去老师们沟通这个事件，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只留下他们两人。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
“……你……为什么没有接受他的胸针，成为他的舞伴？他之前不是邀请你了吗？”
“嗯！邀请了呀。”阿尼亚吃下一块花生饼干，心情平复了不少。“但是阿尼亚没有同意。”
“为什么？”达米安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卑鄙，因为他的内心正在为阿尼亚没有舞伴而欢欣雀跃。
“因为阿尼亚答应别的人啦。”阿尼亚歪头看着达米安，他觉得他的心又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唔……等我找找。”她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屑，在礼服裙的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我先走了。”达米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她炫耀关于她成为了谁的舞伴这件事情，站起身来。
“等一下！”阿尼亚伸手一把拽住了达米安的领带，两人的距离被极速拉近。达米安觉得他的眼睛里装入了星辰，她闪闪发光的神情离自己不过咫尺。
一个金属胸针被塞到了他的手心。
还带着阿尼亚贴身的温热。
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只狮鹫的胸针，镶嵌着黄绿色的宝石。
“在我家信箱里发现的。”她笑着，达米安觉得面前的笑容比灯光耀眼。
“次子不打算说点什么吗？”阿尼亚眨了眨眼，“偷偷邀请的阿尼亚可不接受。”
莫名而来的信任和期待让达米安反而有些无所适从，红晕染上脸颊，他重新把胸针在手心摆好。
“要是我不去给你的话，你怎么办……”达米安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带，在他的女孩面前，他可不想那么颓废。
“不会的，我知道次子一定会来的！”她像是一个等待授勋的骑士，在达米安面前站得笔直。
“这个和星星可不一样，别弄丢了。”他皱了皱眉，却笑了出来。
“阿尼亚不会弄丢星星也不会弄丢次子的。”她正色。
“/////我说的是胸针，你挺清楚一点啊小短腿。”他终究是败给她了，“阿尼亚·福杰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的舞伴吗？”
“嗯！”狮鹫的胸针被别在了小礼服的领口，宝石在衣领上变了个角度，泛出一些翠色。
音乐响了起来，达米安向着阿尼亚弯腰，伸出手来。
她迟迟没有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其实……阿尼亚不会跳舞，只是在家里临时学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闷，“今天是第一次跳舞，不许嘲笑阿尼亚。”
“……那可不好说，如果小短腿踩到我了我就还是要说的。”达米安拉过她的手，引向舞池。
“……骗子。”阿尼亚愣了一下，回握了他的手。
舞步有些青涩。
但是嘴角挂着的微笑真实不虚。
喜欢的人的第一支舞，是他得到的第一个第一名。
